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窒息

關燈
窒息

男女力量懸殊, 祝蘅枝的手被秦闕緊緊握著,繞過頭頂,她眸中噙滿了淚花。

她雖然不是初經人事, 但遠比當日嫁給秦闕的那次更痛苦。

當時她知道秦闕與她皆是無奈,可秦闕這些日子明明給夠了她希望, 卻又親自打碎了一切。

海市蜃樓。

錦被翻紅浪, 祝蘅枝只覺得天旋地轉,甚至頭頂的床幔都在不停地晃動。

不知過了多久, 她才有了一點被抽離的感覺。

緊接著傳來秦闕叫水的聲音。

次日她醒來的時候, 已經日上三竿, 沒等她叫時春, 時春已經與秋鶯端著銅盆與裙衫進了殿中。

秋鶯將帷帳掛到一邊的金鉤子上, 時春一壁扶著她起身,一壁笑道:“娘娘如今可算是苦盡甘來了呢, 殿下對娘娘上心, 東宮上下可都有目共睹呢。”

秋鶯蹲t下身子, 替她將鞋履擺好,也跟著附和:“是呢,連換褻衣這樣的事情,殿下都不肯假手他人,親自為娘娘換了呢。”

祝蘅枝垂眼一看,這才發現,自己身上的褻衣是嶄新的, 沒有任何的褶皺。

但她心裏清楚, 秦闕這人, 做戲一貫要做夠全套。

伺候她的婢女看不見她身上觸目驚心的痕跡,又見著太子未曾親近過東宮上下的任何一個婢女, 自然覺得秦闕對她憐愛有家。

如若不是昨夜聽到了秦闕與陳聽瀾的對話,她也差點信以為真。

祝蘅枝看著時春滿臉的笑意,欲言又止,最終還是決定將這件事壓在心底。

畢竟時春只是一個小小的婢女,她是明面上光鮮亮麗的太子妃尚且對於秦闕的掠奪毫無辦法,時春能有什麽辦法?

她現在最要緊的是,她要知曉外面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才好判斷到底是什麽使得秦闕這般著急的要一個子嗣。

秦闕幾個月前同祝蘅枝提及此事的時候,也沒有特別強調過,索取地也沒有這麽兇狠過,她昨夜情緒實在起伏過大,陳聽瀾與秦闕後面說了些什麽,她也並沒有聽清楚。

這般盤算著,時春已經替她梳好妝了。

秋鶯端了一碗濃稠的藥遞到她面前,輕輕地用勺子攪動著。

祝蘅枝蹙了蹙眉,問了句:“這是什麽?”

時春與秋鶯相視一笑,道:“娘娘那會兒還睡著的時候,殿下從宮裏傳來太醫來給您把脈,太醫說您氣血虛,需要好好調理調理。”

秋鶯接了時春的話:“是了,殿□□恤娘娘,讓我們聲音都小些,萬萬不要驚擾娘娘補覺,我瞧著,殿下對娘娘,是越來越上心了。”

祝蘅枝淡淡地瞥了一眼那碗看著就黑稠的難喝的藥,別過頭去:“倒掉吧,我不想喝。”

秋鶯明顯地楞住了,她伺候祝蘅枝沒多長時間,從前一直是跟著太子的,只好看向陪著祝蘅枝嫁過來的時春:有些為難地開了口:“時春姐姐,你看這……”

時春撫了撫祝蘅枝的後背,朝秋鶯道:“娘娘剛才起了,胃口不佳。你先端下去,等會兒熱熱再端上來吧。”

秋鶯點了點頭,才要下去,便被祝蘅枝攔住了。

“我說了倒掉,我不想喝,是聽不懂嗎?”她說這句的時候聲音分外的大,說完一把將那碗藥打翻在地。

秋鶯臉色一白,立刻便跪在了地上。

藥汁潑灑在地面上,藥碗滾了出去,一直停留在一雙皂靴前。

祝蘅枝看著秋鶯,按了按眉心,而後擡手讓她起來:“算了,你先起身吧,這事本來也怨不得你。”

時春意識到了秦闕的出現,連忙轉過身去,屈膝道:“見過太子殿下。”

祝蘅枝只覺得後背一涼,還沒來得及開口,便聽到了秦闕的聲音。

“孤昨夜叫蘅枝不高興了,她和孤鬧呢,行了,這裏沒你們的事情了,收拾了下去吧,重新煎一碗藥上來。”

秦闕面色和煦,時春與秋鶯不敢直視他,自然沒有留意到他眸色間的暗意。

伺候他的小內侍站在珠簾外頭,小心翼翼地問:“殿下,陳詹事已經在您的書房候著了。”

秦闕眼光半分都沒有從祝蘅枝身上離開過,聲音仍然是溫溫得,“讓他等著,告訴陳聽瀾,孤陪太子妃喝完藥便過去。”

內侍連聲應了。

等婢女與內侍都退下去後,秦闕才走到祝蘅枝身邊,伸出長臂攬住她的肩頭,看著鏡子中的她,聲色低沈:“怎麽了?不願意喝藥?”

祝蘅枝沒吭聲。

“你不願意也得願意。”秦闕捏了捏她的下頷,又松了開來,“負責給你煎藥的是時春,你若是不喝藥,那孤便治她的罪,你說如何?”

祝蘅枝狠狠地瞪了秦闕一眼:“你卑鄙無恥!”

秦闕勾了勾唇:“孤向來不是什麽正人君子。”

不過多久,時春端著重新煎好的藥守在了珠簾外。

秦闕沒有讓她進來,徑自走到珠簾跟前,從秋鶯手裏接過了那碗藥,便叫她下去了。

秦闕捏著勺柄一下又一下地攪動著碗裏的藥,時而與碗內壁擦碰出清脆的聲響來,但這些落到祝蘅枝耳朵裏,只覺得無比的刺耳。

仿佛是被判了死罪的囚徒之人將赴刑場時身上帶著的沈重的鐵鏈一般。

秦闕很細心地將勺子裏的藥吹了吹,遞到她唇邊。

曾幾何時,祝蘅枝也幻想過秦闕能有一天對她溫柔以待,能照顧她的感受,但當他真得“無微不至”了起來,祝蘅枝才感受到一種濃烈的窒息感。

她如同一條被海浪吹上岸的魚一樣,無所適從。

秦闕的聲音冰冷、甚至可以說是毫無感情,只是簡單地命令:“張嘴。”

她不太願意。

秦闕便將那藥碗放在一邊的桌子上,騰出一只手來,捏住她的下頷,迫使她的唇齒張開,而後強硬地將勺子塞了進去。

藥一半被她喝了進去,一半順著唇角淌了出來。

秦闕怒極反笑:“不喝?是要孤親自餵你嗎?”

祝蘅枝轉過頭去,看見秦闕已經自己端起了藥碗,唇已經停靠在了碗地邊緣上。

她意識到秦闕要做什麽,還是妥協了:“我、我喝。”

秦闕撫著她背上的青絲,將碗遞給她,看著鏡子,與她平視,臉上的笑意有些滲人:“這才乖。”

祝蘅枝知曉,自己現在激怒秦闕對她沒有半分好處,倒不如先順著他,靜觀其變,再做打算。

秦闕看著她將藥一飲而盡,才掀開簾子出了門。

祝蘅枝知道秦闕不會告訴她任何事情,而自從那日陳聽瀾為她說過話後,她也再沒能見過陳聽瀾,唯一可以確定的是,陳聽瀾並沒有被調離東宮。

不過也是,陳聽瀾做了秦闕這麽多年的親信,秦闕也不會因為一時之過將自己的心腹從東宮遣走,倘若陳聽瀾因此心生怨懟,將秦闕的底透露給高陽王活著宋淑妃,那他的儲君之位就真得不保了。

於是她只能想著能不能出東宮,也好知道最近外面都發生了何事。

她不能將所有的希望都押在秦闕身上。

她得為自己籌謀。

否則,若是她在秦闕登基之前有孕誕子,那秦闕登基之日便是自己身死之時,若是秦闕登基後她還未曾誕下子嗣,那便是一屍兩命。

正如秦闕自己與陳聽瀾說得那樣,大燕未來的儲君,只能是嫡長出身,並且,不能有一個別國的母親。

但她卻被東宮的侍衛攔住了。

“娘娘恕罪,太子殿下吩咐過了,為了您的安全,讓你務必寸步不離東宮。”

祝蘅枝深吸了口氣:“我是太子妃,怎麽?連我的話也不聽了麽?”

侍衛抱拳低頭:“請娘娘不要讓小的為難,在下也是奉命行事。”

她知道,秦闕這是將自己軟禁在了東宮裏。

甚至,也不讓時春出去。

而東宮上下,都在說秦闕對她一心一意,恩寵有加。

她似乎徹底成了秦闕的籠中鳥。

只有秦宜寧偶爾能拿著祝蘅枝曾經給她的玉佩來東宮陪陪她。

但秦宜寧在高陽王府實在沒什麽地位,祝蘅枝試探著問了兩句,許多事情她也不知曉。

但她能判斷出來的是,秦闕最近民望很好,分寸也拿捏地適中,燕帝似乎很滿意的樣子。

在這幾乎看不見天日的東宮,只有秦宜寧的到來,給她講講近日裏上京的一些新鮮事,帶給她時興的話本,讓她才覺得,自己不是個死物。

秦闕碰見過秦宜寧幾次,也沒有說什麽,默許了秦宜寧的行為,有時候也會留下她用膳,與祝蘅枝一樣叫她“寧寧”。

祝蘅枝知曉,因為秦闕從來都沒有把秦宜寧放在眼裏,他也清楚,秦宜寧掀不起來什麽大風浪。

時間恍然間已經從仲春擦到了季夏。

八月初,她被太醫診出了有孕兩月的消息。

早上診出的消息,下午宮裏的賞賜、一些宮眷和朝中大臣的賀禮便堆滿了東宮的院子。

秦闕照單全收,轉頭將除了宮裏來的東西之外的全部都移交到了內廷。

祝蘅枝知道,秦闕若不收便是倨傲無禮,挑著收難免得罪人,照單全收又都給燕帝,才是妥善之舉。

既不會是結黨營私,也穩住了那些想要巴結或擁護他的人。

但她卻再也沒見過秦闕,秦宜寧也沒有再來過東宮。

她不能坐以待斃,所以她選擇欲擒故縱。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